天空像倒扣的黑锅,大地是它遗弃了的残羹冷炙,远觉得自己就是里面一只恶心的蛆,是个多余的败类。远处的街灯把他影子拉得长长的,不见了头,最解离人愁。他头晕脑胀身轻若飘却脚如灌铅。凌晨的风在耳边罗罗嗦嗦讲着些不着边的话。偶尔的车灯闪着轻蔑的光把他照得像张白纸。生冷的车站牌亦对他无动于衷,曾经给他热烈欢迎抑或伤心别离的有涵接送的车站,也空荡荡的。只有街角捡脏东西吃的疯妇人朝他笑笑,却使他愈发的悲凉。他抱住自己的瘦削的肩膀,不敢抬头多看这城市一眼;这城市的灯火亦是不多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在那搔首弄姿的放电。他不过是个没人要的人,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不值钱的情人,爱,真爱!管什么用?他连一个零头都不是。涵一家,这个城市里,他都是多余的。
"该不该搁下重重的壳
寻找到底哪里有蓝天
随着轻轻的风轻轻的飘
历经的伤都不感觉疼
……
重重的壳裹着轻轻的仰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点乘着叶片往前飞
让风吹干流过的泪和汗
总有一天我有属于我的天
……"
杰伦的《蜗牛》,他听了两个小时,东方的天空才开始分娩,整个天空都是难产的大出血,这夏至的孽阳……当他坐上早班车时,觉得整个人都在往座位里陷。他浑身瘫软,他亦有千金重,可,可他只是个真爱着的第三者,那个有着甜蜜感觉的败坏名声,多么可悲可泣呀!
他本是个一清二白的年轻人,年轻,多好啊!没有婚姻的压力,没有家庭的束缚,更没有不堪负重的责任,永远有选择与被选择,追求与被追求,爱与被爱的权利。事已至此,又怨得了谁呢?涵妻是一个无辜的女人,天涵是一个无辜的同志,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无辜的情人?怨得了谁呢?怨就怨这个总是给同性恋以非议的国度,怨就怨庸俗的封建家庭传统道德,怨就怨他们三个人走到一块来了,3-p!哈哈!
仍是听着杰伦哀婉的《蜗牛》,眼泪不止一次漫溢。他一直披着"实习大学生"的虚名走进涵的家庭,而涵家也不过是涵作为同志的掩护神——一张壳。他再也不用披那张皮了,如今,可是涵——只要家还在,壳还能依然——依然还不是一张壳?他揭了涵的老底,他犯了一个滔天大罪。
给虱子打电话,问:在吗?呆会可不可以陪我聊聊天,我很闷!
电话时他竟还有些沉醉自己的声音,想着和天涵说过的那些绵延不绝的情话。那时的山前花下,那时的风和月,已尽然成为雨和雪!
顶着几乎可以随时偏瘫的头,皓远回到了宿舍。空无一人。他都快走不动了,衣服都没脱就把自己重重的摔在了床上。他的身体很快就睡着了,心思却没有,头疼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好像一直有人在掐他的脖子;他深陷进无底洞,嚎啕着,伸出手乱抓,却总是落空。
醒来时,枕边已湿了一大片。已是下午四点。
"怎么了?皓远?"虱子盯着他红肿的双眼关切的问。
"没。没什么。"他擂了擂快睁不开的双眼:"就是有些心情不好,现在没事了,谢谢你。"
"哦,那就好1虱子如释重负,"那我游戏去了哈,老大他们还等着我呢!你呆会也来吧1屁股没拍就走了。
"也罢1远想,"给他说了他也未必能真正明白和安慰自己。"
虱子走后,他数着时间看着太阳慢慢降下帷幕。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开始给涵拨电话,响了几下就是忙音,再拨,仍然如此,又拨,又无法接通了,又一次是无人接听。他接二连三不厌其烦的拨着,拨,拨,拨,拨了近2个小时,他有些绝望了。一定是天涵把他号码设在了黑名单里!他五脏六腑被掏空了般,感到满世界都是大雪纷飞,那飞里有无边的渺茫和苍白。他给涵发了短信,他不知涵能否收到,他不知道世界上此时还有谁能安慰他。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就因为嫂子的一句话你就那样绝情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