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涵值班的那天,他们去了草原,皓远一直向往的地方。一马平川,坦坦荡荡,人生要是这样就好了。初秋的天,绿中带黄起伏有致的草原上,慵懒伸展的云轻掩太阳面,清和微冷的风把阳光吹得朦胧。他们骑着彪悍的白马走在阳光中抑或云朵的阴影里,脚下是盛放的小小花朵扬着斑斓的面望着无边的天。他们不再讲那长长的话,就那样并排着默默的,随着马背的颠簸游走……静静的握手,便是最好的妥协。这天,他们一起拍了很多照。他们从没拍过那么多照片。清净的是草原空气,油腻的是烤全羊;阳刚的是光亮马脊,优柔的是笛吹草低;自由的是雄鹰翔滑,羁绊的是发丝轻舞……空旷的草原上,有的是轻盈和清闲。他们暂时忘却了那些不快,试着找回以前的幸福感觉,却也不过走马观花——这么美丽的地方他们不过待了两个小时就要往回走了。涵的公司有急事待处理。涵要开4个多小时的车才能到达城区,皓远有什么话要说呢?平时他肯定是要抱怨的。这一路的时间他都在看车窗外飞逝的风景,看着看着就困顿了。他们的爱亦就这样昏睡了。
……
"我们可不可以重新来过啊,我都这么老了,还有谁要我啊,我死了算了……"
"你竟然瞒着我去跟别人约会,如果让我知道他是谁我非宰了他不可,你小心点,不要让你朋友出现在你身边,否则他只有死路一条……"
"我为你失去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还要走呢?你这一走我就一无所有了,你把我曾给你的一切都扔掉好吗?我不愿看见你的朋友碰着我给你的东西……"
"你说哥哥有什么地方待不住你吗?我对你比对我妻子女儿还好,我把你当成最亲的人,你这个白眼狼,这么辜负我,回来吧!!好吗?宝贝儿,哥哥想你,想你碍…"
……这些胡言乱语更让皓远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堪负重。皓远说我们做朋友吧!天涵只是一个劲的说不不不!难道爱情和友情真那么势不两立么?他只是还天真的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间会冲淡一切悲痛。
皓远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当中,过着这年春天遇见天涵之前的规律生活。涵妻因为天涵的异常表现给皓远打过电话。无数个清晨,她望着六神无主、毫无气力地坐在床头望着窗外的丈夫,她亦知道丈夫的思念,她说:"是不是想小远了,抽时间去看他吧1"我们一起去看小远吧1回答她的只有沉默和丈夫的怅然离去。他告之以实情。涵妻似乎很高兴,只是仍然觉得生活处处都还有皓远的影子。珍珠也会时不时的提起他,说小叔叔怎么不给我电话了,又不来看我;还说就是妈妈整天码着个脸把小叔叔给吓跑了。
生活静得像一滩死水。
十一月,一个依然宁静的午后。皓远正在自习,天涵突然来电说到他学校了,想见见他。又补充说见一见就走绝不打扰。他想自己亏欠了天涵那么多,两月不见,至少该看看涵是否还安康吧。
烟雾缭绕中,天涵笑脸相迎。
"那富贵平安的桃木吊饰呢?"他坐在车里,看不见任何饰品。只有天涵从车外带进车内的浓重烟雾。这个男人的手指,牙齿甚至整张脸,整个人看上去比烟草还要枯黄干瘪。
"被你嫂子给藏起来了,她挂上去的我也给扔了。"天涵磕掉些烟灰,叹了口气,"还是你送给我的好看,再给我买个好么。"
他沉默了,只是看着这张熟悉得让他心痛的脸庞,握着久违的温暖的手,听着不该他听到的关切的话,不争气的热泪渐渐漫溢。他把头悄悄地别向一边去,还是被涵发现了。
"你看,我都不哭了,你还哭什么呢?"
"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你……"他不敢看天涵,泪依然流着。
"不怪你,没事,都过去了。"涵伸出手要为他拭泪,被挡了回去。
"你现在这样子……"
"一个多月不吃什么饭,我也想精神点碍…"
鼻子里出着烟,天涵把音乐音量调大了些:"这是我现在最喜欢听的歌,就在你第一次答应我见面的晚上,我也是一直听着这歌的……" 是游鸿明的《白色恋人》。他记得,那晚天涵曾以短信告诉他那种久逢甘露的喜悦。或许,太多时候,天涵和他一样,孤独贫瘠得只能在歌曲中寻找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