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先不自爱的!他得这种病,我们一家人往后也得一起抬不起头来!你说,你是不是在外头跟人家在搞同性恋?你说究竟是谁将这种病传给你的?是不是那个带你一起去日本的那个姓林的房东?还是他带你去风月场所了?......」
父亲越说越是不堪,程宇绝望的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再不赶快逃开的话,精神将会瓦解、崩溃。于是,他不再回应父亲持续脱口而出的咒骂声,同时放弃辩驳的机会,迅速地转身离开家门。
程宇从卫生所回来后,再度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往后的日子里,程宇还是几乎只有在用餐时才会露 脸,加上由于两个姊姊都已出嫁,家中并没有因为他的搬回来住,变得热闹些;反而因为父母知晓程宇感染HIV病毒一事,让家中的气氛彷彿骤降到冰点。两位姊姊在得知弟弟搬回来了之后,选了 一个週末日,特意带着年纪尚稚幼以及正就读小学的外甥,回娘家要看望舅舅。然而,然而他们万 万没有想到原本极疼爱这几位外甥的程宇,此时却已变成另一个陌生人似的,他不但不再主动会去 逗弄、拥抱、亲吻那些个小萝菠头,多半时间还把自己给关在房间里。满脸狐疑的姊姊在满脸忧虑 的父母口中问不出甚么来原因来,只直觉到事有蹊翘。只是,天真的外甥不懂人间疾苦的直想缠着 印象中亲切和蔼的舅舅,却无端地屡屡遭到闭门羹。
程父显然一时间仍无法谅解独子在外染到不名誉病症回来的事实,不但有意无意地不让程宇接触到 回娘家来的外孙儿女。而身为母亲的程母,态度上虽较为宽容,却也不免在无意间显现出有忐忑不 安及传染疑虑。或许程宇深刻地感受到与家人悄然形成的距离鸿沟,加上父亲不时脱口而出的冷言 冷语逼问责备。两个多星期后,他竟趁父母外出时留下书信偷偷的离家了。程父因而气得心臟病发 ,住进医院。
「林先生,如果阿宇有跟你联络,请你务必劝他赶快回家。我先生虽然表面上的很生气,但我知道 他其实是心疼这孩子,而我也很担心他一个人在外,没有人可以照料他的身体。」程母抬头看了看 墙上的时锺,接着显得为难的表示:「我大女儿跟女婿陪我先生去医院回诊,他们就快回来了,我 怕我先生见到你会得罪到你,对你不礼貌,因此我就不留你了。」
我沈重地步出程宇的老家,直接开车返回台中,一路上思绪不停地起伏着。
「程宇,你现在究竟躲到哪里去?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懂得要保护自己?你究竟是在何时?在何处?如何感染到的?你遭遇到这种大事,何以不来找我?莫非你只想照顾人,而不愿被照顾?」此 时,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程宇在我生日那天的说话神情:「以后如果你病了,我会照顾你的;如果你 老了,我会陪伴你的。」因为,不管是在圈内或圈外我对于「老少配」,一直不看好,心里更有着 难以善终的疑虑。年纪差一大截的两人即使没有因思想及见解差异所形成的所谓代沟,当多年之后老的变衰老,少的变壮年,那份至深情意是否仍维繫得住?那种性爱关係可否还持续得来?对于这些,我抱着悲观的态度;然而对于我提出的疑问,程宇却给了我上述的承诺。这个承诺虽然显得有 些衝动稚气,却也令我感动莫名。因此虽然汽车还在行进间,但我还是忍不住一手扶着方向盘,一
手执起他的手掌背亲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