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辞职以后，随即打包行李返回台南。家中的父母对于儿子突然辞职回到故乡，虽然惊讶和疑惑，但也有着些许的安慰及欢喜。虽然程宇上头还有两个姊姊；但毕竟他是家中的独子，能留在家乡 的父母亲身边工作总是让他们老人家感到较为放心宽慰。何况程宇已经过了三十岁，也老大不小该成家了。过去家人屡次试图帮程宇介绍女友、安排相亲，他却一再推却或拒绝，甚至因而引起他与 家人的争执，最后竟故意逃避到外地找工作。家人怕再逼他结婚，反而会促使一年难得回家几趟的 程宇，逃避回来。因此只好顺从他，不再去强迫他，想不到此时反而是倦鸟归巢了。

只不过程宇这一次毫无预警地搬回家来，很快的让他父母发现到有些不对劲，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似 乎相当不好，整个人不但削瘦不少，也明显地变得沈默许多。而且更奇怪的是，也没有积极要再找 工作的迹象，却时常一个人整天躲在房里。

「难道他失恋了吗？上次他不是说公司里有个同部门的女孩对他很好。会那么快就闹翻了吗？」程 母纳闷的问着丈夫。

「如果失恋还好，那表示他还懂得要交女朋友；要不然问题就大了。」程父有些不以为然地回答， 对于儿子迟迟不婚，他一直很不解更不悦。

几天后，家里突然连续接到几通卫生所的护士小姐找程宇的电话。问程宇卫生所找他有甚么事，他 虽然表示没事，但对方却仍偶尔会再打电话来。有一次，程父实在按捺不住了，于是透过分机偷听 ，这才发现了他儿子发生了大事。「程先生，请您别生气。我也不愿意一再如此打扰您，只是请您务必来卫生所一趟，按照上面的规 定我们不但要列管还要做追踪报告。因此，我们想跟您做番恳谈，我也了解您此时的心境，但是既 然我们知道您不幸感染了这个病毒，我们就有责任跟你联繫。何况感染HIV，只要按时服药，救不 见得会变成成爱滋病啊。......您放心，在未经您的同意前，我们也不会将这件事跟您的家人提及 的......」

程宇挂完电话后，程父铁青着脸，一时像是吸不上气般，手掌紧按住心窝，颓坐在客厅沙发上。惹 得站在一旁的程母，担心焦急不已，急急拿出药丸让先生服用。好一会儿，只见程宇换上外出服， 走出了自己的卧室。

「阿宇！你要去哪里？」程父大声问着。

「没、没有。」从小惧怕父亲威严的程宇，直觉事情不妙，嚅囁了起来。

「你说你为甚么突然辞职回家？」

「我......」程宇几乎不敢迎视父亲逼问眼神，「我只是觉得那个工作不太合适我......」

「你跪下！」程父没有等程宇说完，即命令着。程宇惊愣住，服役回来之后，父亲就不曾再如此责罚过他，这让他脑海浮起年少时，父亲对他的疾言令色，严罚厉打。

「你有话慢慢说......」程母手足无措地试图想缓和场面。

「你给我闭嘴！」程父喝止程母，转头涨红着脸，眼睛冒火般的瞪视着程宇，吼道：

「我叫你跪下，你没有听到吗？」父亲激动地颤动着身体。

然而，程宇只是杵在那儿与父亲对峙着，这是他自小以来头一次未顺从屈服，也因而更引发父亲的 盛怒。

「好，你居然学会违逆我了。」程父咬着牙说。

「我又没有做错事！」程宇愤愤地回嘴。

「啪！」一记重实的耳光扫过程宇的脸庞，半边脸摑痕清析可见，程宇捂着疼热脸颊。

「你行为为甚么这么不检点，在外头居然跟我染上甚么爱滋病来！你还敢振振有辞地说你没有做错事！你到底要不要脸？」程父一口怒气整个爆发开来，伸手又想再度甩程宇耳光。程宇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秘密竟会不设防地被父母，尤其是让向来对自己极为严厉的父亲先知晓。

「难不成他偷听到刚刚的那通电话？」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想着，没有避开父亲再次挥过来的巴 掌。

「你小声点！」母亲急急抓住父亲继续挥的手臂，深怕自己的儿子再次受摑，更担心左邻右舍听到。「你这么大声嚷嚷，你叫阿宇往后如何做人？」

程母边说着边做表情暗示程宇先离开现场，以避免怒不可抑的丈夫将事态扩大。程宇看着护子心切的母亲，更加伤痛欲绝。然而他别无选择，也不愿意再多说些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