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肖远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像是看热闹的观众一样,他东张西望的这里瞅瞅,那里瞄瞄,好像这场告别葬礼和他完全没啥关系似的,摆在灵堂中的那遗像里的人完全是和他长的一模一样,但却毫无关联的路人甲。
"好多的人啊,金征,你看,你看。"自己感叹不够,他还拉了拉身边站的和木头人一样的我的袖子,以表自己的赞叹之情。
这番话语如果换个地点,换个时间,换个场景,把它放在嘉年华的游乐园里就再贴切不过了,但是……看不到!我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喂,征你看啊,原来我的人气那么高啊,竟然还有那么多人都在哭呢。"肖远的脸上满是"好厉害,好厉害"的神情。
幻觉!对,一定是幻觉!
"都一个星期了,你怎么还是不肯面对我已经死掉的现实呢?"
反觉了我的不对劲,肖远倒是无所顾忌搂着我的肩膀。谁说我不肯面对他已经死掉的现实?就是因为已经面对了,所以我才会无法面对被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纠缠的现实。
"金征?"伸出自己的右手,他在好像已经失去魂魄的同伴面前晃了晃。不理他,不理他!
"好歹我也是死掉了,你参加我的葬礼就不能流露出一点点伤心的表情吗?"他这个当事人很是不满意。
"你老站在我的身边叽叽歪歪个没完,我怎么流露出伤心的表情?!啊!"
肖远都死了,我还看的见他,摸的到他。那他死了和没死有什么区别?
"金征"旁边的韩超以为我是受不了打击精神有些失常,所以担心的环保住我,低声的安慰"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要总是把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好吗?"
"喂,征,你好歹也装装样子掉几滴眼泪意思意思好不好?虽然在医院里我是好好的欣赏了一番没错,可是毕竟现在是在灵堂上做最后的告别,一脸酷相总不太合适吧。"
轰,被戳中痛处的他头脑顿时发热到失去理智"是我害死你!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死!我下去陪你,我陪你!好不好?带我走,现在就带我走!"
我痛苦的蹲下身去,双臂环保住自己的头,企图逃避残酷的现实。灵堂里顿时一片寂静,仿佛扔下一根针都可以听到清脆的"叮"的一声,每个人都看向刚才暴怒狂吼的我,眼里是迷惑与不解。
"金征"心疼的扶起好似在偷偷哭泣的我,韩超把我带出了灵堂"回去吧,这里的气氛对你来讲太沉重了,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超子,我不是……"想要急着辩解的我被韩超打断。
"我早就对我哥说了,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照顾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乖~回家去睡觉。"心头一热眼泪飙下"超子!"韩超摸着我的头强迫勾出一抹微笑,"虽然失去了大哥,但是你得坚强的活下去。"
带着满肚子的不能说与说不出的话,我被韩超带回了家,心里暗暗发着誓,程雷,我一定要弄死你!回到了安静的家中,没有哭泣声,没有哀乐声……
夕阳西下,当韩超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坐在沙发上已经歪头睡着的我,表情有些僵硬和别扭,好像做着什么恶梦。
一个月以后,肖远的石坟已筑好,星期六晚上,韩超和我在一起,预备第二天陪我去。夜里我们戚然地环坐在寂静的房里。
"我们一切都像是预言,自己布下凄凉的景,自己投入扮演,如今肖远算结束了他这一生,只剩下我这飘泊悲哀的生命尚在挣扎。自然,我将来的结果是连他都不如的!"我哽咽地说着。
这时冷月寒光,正从窗隙射进,照在我那憔悴的青白色脸上,使我禁不住寒战。我低下头看着火炉里烧残的炭屑;隐隐还有些微的火光在闪烁,这使我联想到我此后的生命,也正如炉火的微弱和衰残。
"哎,我永远不明白神秘的天意……"我低声叹着。韩超只向我微微点头。
当夜我们很晚才去睡觉。第二日天才破晓,韩超可能听到我在床上转侧的声音。所以他悄悄地爬起来,我转过头去看他,他的目光微微的盯在了我枕头旁边。枕边放着肖远的遗照,我正在凝注着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