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上用白石砌成长方形的墓，正中竖了一座尖锥形的四角石碑，正面刻着"吾夫肖远之墓"。两旁刻着小字是年月日。我留出了一行，为自己的名字而准备。下面余剩的地方，旁边另有几行小字是"肖远，我誓将我的眼泪时时流湿你墓头的碧草，直到我不能来哭你的时候"下面署名金征。

行过最后的敬礼，大家都离开那里，走过苇塘，前面显出一片松林。晚霞照得鲜红，松林后面，隐约现露出几个突起的坟堆。我便停住脚步呆呆地望着它低声道"也许，这就是我生命最后的场景……"韩超没有说什么，只说天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傍晚，韩超一个人走到肖远的墓前，跪了下去，跪在地上，整整一夜。跪在墓前，却一句话也不说，没有忏悔，没有承诺，只有动作。就只是那么呆呆的跪着。天已经开始微微发亮了，韩超张开了那有点干燥的嘴唇，用舌头舔了一下，又做了一次深呼吸，从跪着的姿势转变成了坐在墓前，一只手搭在墓碑上。

如果肖远没死的话，这个动作可能是和肖远勾肩搭背的样子。韩超用那双胖手不停的在脸上搓着，希望自己尽力的清醒一点。这个时候的画面很奇怪，墓前韩超做着一些奇怪的动作，时不时的还笑了笑，然后又猛的搓着自己的脸，当韩超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歌声。唱出的歌，越来越颓靡。声音，只在不断吞噬自己。其他的人，全都在他的世界以外。唱完一曲后，韩超笑了，保持着这个笑容，眼泪轻松的滑了下来，打在地上。韩超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点了两支，放在墓碑上一只，自己抽着一只。

他把烟放到自己的嘴边，含糊的说着"哥，你见过我后悔么？"

"不，你没见过我后悔。实际上，我也是最不喜欢后悔的那一类人。"韩超的身体微微颤抖。做了个深呼吸后道"可是，我认识你后，这是我第二次后悔。"

"第一次是我后悔爱上了你，而这次我后悔爱上了金征"他用拿烟的那只手拄着自己的额头。

"我都知道，真的，都知道。程雷骗你关于金征的事情，我知道，但是没告诉你。不然你不会越狱……而且，我把他带到农村也是为了让你找不到，呵，似乎一切和我无关，而仔细看看我才是那个最可恨的人。你死的那天，我知道是程雷在药里做了手脚，我就在房门口，眼看着程雷把药打进去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我那么冷漠，我现在冷静下来了，我后悔了，我开始后悔了……"韩超越说哭声越大。

"哥，我离不开你，我当时真的脑袋装满了对他的占有欲，但是我知道，就算我这么做也未必得到他。我更是在无形中帮助了程雷，我他妈的才最该死。我一直在放纵，一直在放纵，哥，你在信我一次。我做完一件事后就把命赔给你……"

"高舜啊，你知道程雷吧。"

"知道，韩哥。"

"恩，明天晚上的时候，他会从西海大厦出来，到时候你就给我撞过去，我要教训教训他。"

"韩哥，这个不好吧，如果让大哥知道了会不高兴的，毕竟程雷是大哥的朋友啊！"

"我不想说第二遍……"电话突然没了声音。

撞到程雷那天，小雨，路很滑，天又黑，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程雷从西海大厦出来，任谁都是猝不及防。高舜下车去看，我爬到副驾驶的位置望出去，一个人躺在路中间，一动不动，浑身都是血。我的心一下轻松了起来。高舜立刻回来，喘着粗气说"还有气。韩哥"说完，他长出一口气，掏出手机叫救护车，我一把按住他的手，我突然踩死了了油门，直直朝那人冲过去……

我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你他妈的敢乱说，我先从你身上轧过去。知道吗？"高舜呆滞的点着头，正如这个夜晚一样，没有一丝的生气

韩超躺在床上已经很久了，只要他动一下，关节都会发出咯咯的声音。电话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响起，韩超只笑了笑就按下了收听键。

"小超啊，自由的感觉怎么样？"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沙哑而不带有一点感情。我知道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来这个电话。

"对我来讲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大哥，你应该明白的。"韩超冷冷的说。

"那你就是对自由失去了兴趣，想进去呆着是么？" 感情依旧没有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