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过心理学知道这是先天基因关係,根本也不是你所愿意的。何况二十多年来,你何尝不是也一直在压抑、控制着隐藏在内心的那份不为人知感情,全心地为我们家在打拼,尽责地照顾着我们家,进而栽培养育着我们姐弟吗?爸!你跟妈都没有对不起我们,反而为了顾及我们两人,你们一直都在委屈自己,牺牲自己啊!如果要怪,或许只能说基因影响你,怪命运作弄人。我和弟弟永远都会尊重你跟妈的抉择,你们也永远都是我们最敬爱的父母......」女儿泪眼汪汪地看着我,真诚的说出她藏在心里的话。
熟悉的钢琴乐声终于随着钢琴师的指间流泄了出来,我低头无意识地拨弄着餐盘上的菜餚,沈默地聆听着自己所点的歌曲,试图藉由音乐平抚激动异常、起伏不定的心绪......
送走了女儿,却送不走我心中对妻子及儿女的愧疚,更送不走我心中对挚爱程宇的思念。家里头充满着太多他们留给我的回忆,此时我忽然有些害怕回家去。于是从机场返回台中后,我百无聊赖地 开着车在街头乱绕,最后我终于在文心路上的「诺贝尔」书局旁停下车来。
週日的午后,书局里满满的文雅人士或坐或站的忙着翻阅选购着书,还有两个天真无邪的小孩放肆地在人群中追逐着,经过了母亲疾声尷尬的制止后这才不情愿的停了下来,窝在儿童阅览区里胡乱地翻着书看。以前,我及妻子也时常会带着两个孩子到市区里的各大书局看免费书籍,静静地度过一整个假日下午或是晚餐后的时光。后来程宇跟我走得近,我们也会时常来「诺贝尔」一起选购书籍杂誌,只是现在事过境迁,只剩下我这个已经年过半白孤单的天命中年人独自在此。老花眼的度数似乎又加深了,翻阅一下手中的书眼睛开始又疲惫了,我摘下眼镜,用拇指及食指按压着眼眶周遭,然后茫然地摇头四顾。一个熟悉的身影刚好经过身边,随着对方开口之际,我赶紧重新戴上眼镜。
「你好,林爸!好久不见了!」原来是好几个没再见面过的静宜,她满脸惊喜的跟我打着招呼,想不到她仍然跟着程宇的叫法喊我。
「是啊,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我也问候着。
「嗯!」静宜点点头,仍然笑容可掬的模样,剪短的髮型却多了几分俏丽感。只是,这几个月我为程宇蓄留了他所曾期盼的八字形落腮鬍,而靖宜改变髮型又是为了甚么?她似乎看出我的心思,竟笑笑的接着说:「我们两个人好像不约而同地改变造型了。」
「对啊!」我不自觉地抚抚扎手的下巴,「只是你变得更年轻,我变得更苍老囉。」
「哪有,林爸这样更显成熟稳重啊!」她礼貌地讚美着。
「你后来有程宇的消息吗?」我打破忽然而来的沈默问道。
「他,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跟再您联络吗?」静宜脸颊闪过一丝疑惑。
「程宇,他有跟你联络过吧?是甚么时候?」我睁大疲惫的眼睛,有些激动的问。
「嗯!」静宜回想着说:「他辞职后的第二个月初吧!他回公司领之前未领的薪支,顺便拿一些私人物品。当时我曾告诉他你在找他,他说他会跟你联络的。所以我......」
「他有没有说他现在人在哪里?」我急急地打断静宜的话,追问着。
「他说他现在在太平某国小旁的一家补习班教书。只是他并没有告诉我是在哪一家补习班上课。」静宜不好意思的表示着。
「那你......」
我想再问,突然有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走近我们,他向我点点头,然后对着静宜亲暱的提醒说:「静宜,书我已经找到也买好了。电影的放映时间就快到囉,我们得赶快过去了。」
「对不起,林爸。那我要先走了。」静宜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说。
望着那年轻人轻揽着静宜的纤腰并肩离去,程宇和静宜数次前去找我的前尘往事蓦地浮上心头,我
心里忽然有种嗒然若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