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我怎么会对程宇有着如此的情愫呢？我不是将他界定在亲子的感情线上吗？我是疼惜他， 但我不认为那是同志爱啊。六年前的那场错爱，对我的打击甚大，自那时起我不企盼能在圈内找到 真爱，于是我克抑自己澎湃的感情，学会虚伪的逢场作戏，于是即使出入同志三温暖，与人发生关 係也都只是纯肉体发泄，不再涉及感情。我深刻的体悟到：「在圈子内谈感情，好累人哦！尤其是 对于我们这种已婚的中年人。」我忽然害怕再有心理的负担，还有情感的纠葛，我在不知不觉中彷 彿变成一个感情封闭的自私者。我之会如此难不成是仍对之前无缘的错爱者怀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残念」吗？

那次一在乡村泳池跟程宇的邂逅，我压根不曾存有任何的綺思幻想，即使是在日后的重逢时。后来 我才知道，初遇的隔週日晚间，甚至接下来的日子里，程宇每每满怀希望地去乡村，期盼能再度碰 到我；只是，他屡屡失望了。因为，自从那天起我就不曾再去过乡村。然而他却不放弃地一有机会就绕经我之前所提过的住处附近，甚而也到我常去散步的社区公园去寻我，企图能与我不期而遇。奈何他既不知道我住家的确切位置，更不晓得我散步的时间，他愚蠢的做为无疑像是在大海捞针。 或许是他的诚意感动天，也或许是我们早就注定有缘。半个多月以后的一个夜晚，我们居然在市区里的一家大书店偶遇了。

这一次，我也讶异于彼此的缘分。他邀我到附近的餐厅谈天，我欣然接受了。一番促膝长谈后，我 那时才得知他这段日子里找我找得很辛苦；然而在感动之餘，心底却更有着惶恐。那一次，程宇尝 试着想套出我的性向、意念；然而，我不是故意装做不知所云，就是顾左右而言它。虽然从闲聊中，我可以知道他是个木訥老实、诚恳勤奋的年青人。但是除了我已经无法轻易开启封闭已久的心扉外；对我而言，程宇的年纪实在也太轻了，轻到我担心会伤害到他，尤其见他对我如此的热衷。不过在道别时，我们还是留下彼此的电话及网址。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宇先是跟我互传电子邮件，接着也会不时打电话来找我谈天，偶尔我们还会相 约一起去购书、用餐或是看电影。不可否认的我们之间颇有话聊，我们两人的嗜好及兴趣，想法及 观念也都相当契合。私底下，程宇常会有意无意间跟我表现出亲暱的举动，但我仍坚持将他设定是自己子侄辈的关係上，不让他及自己有逾越的憧憬及想像空间。这种情形直到......

「林爸，你又在想些甚么？」坐在返回饭店的地铁上，一旁的程宇突然问着。时间已过了交通尖峰 阶段，车上的乘客并不多。傍晚导遊安排我们旅行团的人去心斋桥逛街购物，我则带着程宇临时脱 队到北欧馆来开眼界。我一度对于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感到自责。

「你生气了吗？」看我没有做声，程宇不安的再度开口。

「没有，怎么会呢？是我拉你去的，不是吗？」我有些怏怏的说，好像是在恼怒自己。但是又担心程宇起疑，我随即接着问道：「怎么样，参观北欧馆之后有甚么心得？」

「该怎么说呢？北欧馆内部的佈置相当温馨典雅，设备上感觉也很完备干净，这是台湾所欠缺的。」他回味着说，我也有些同感的点点头；不过，程宇并不知道不是每一家日本同志三温暖都是如此，其实还有许多远远不及台湾的。

「只是......」他显得有些迟疑，「日本人似乎很开放，无视于人来人往就旁若无人的做起爱来，而且都十分投入的感觉。」

「你没有听说过台语有一句评论日本人的话吗？『有礼无体』也就是在说日本人多半懂得礼仪却不守体统，尤其是指喝醉酒后的日本男人。」我说出我的见解。

「对，他们很多人身上都带有浓郁的酒味，甚至呛鼻的烟味。」程宇接续我的话。

「刚刚跟你一块的那位优伯也这样吗？」对于我突然的回问，程宇的脸庞整个转红。

「你......你看到了？是他硬拉着我去的。我......也不知道......」他开始支吾了起来。

「哈，没事的！我只是故意在逗你而已。何况在里面，我也有不老实的举动啊！」我空泛的笑了笑，却还是忍不住拍拍程宇的手背问道：「日本的优伯还不错吧？」

「你看你又来了。」他嘟嘴微慍，我看得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