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现在,两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也不可能有什么奇迹发生,走到这一步,也不再是什么从此幸福快乐的王子公主,不过是两个伤痕累累的男人,他们之间,真的没有这样的童话。
更何况——雷一扬,是那样的恨他。
即使在梦里,也感觉到了那种快要把人撕成碎片的矛盾,不断的挣扎,却只是把自己百转千折的缠绕进去。
他梦见那个时候,那个男人抱着他躺在他家的地板上,周围堆满了他的油画,雷一扬喜欢吃的零食,旁边有小默咪咪的叫着。
他抬头的时候,这个人滚烫的唇正落下来,贴合在他的唇角,细细的痒痒的,呼吸也慢慢的黏胶在一起,人明明是在他怀里快要瘫软了,但他还是睁大着眼睛,近距离的看着这个男人。
然后雷一扬放开他,微微笑了笑,"如果有一天,我和他们没有办法共存……"
你会怎么样?
如果,如果你伤害了他们;如果,你这样去伤害齐天浩——
我会怎么样?
我会不会,杀了你?!
只是当时已惘然 粉碎
渐渐的病房里准备的床具厚实起来,那两个身形壮硕的护士难得有空推他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晒太阳的时候,披在身上的是棉衣,也感到气温一点一点的降下来,冬天到了。
他的身边,仍然没有出现什么熟悉的人。
在一起几个月的医生和护士,除了治疗时必要的交谈,绝对不和他多说一句话。应该也是雷一扬交待的。
有的时候,他自己也会觉得好像,雷一扬怎么就那么放心的让他一个人在这里——还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无处可去了?
回想起来,离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十四年过去了吧。正常的情况下,孩子应该很大了。
可是他,守着别人的妻子,护着别人的孩子,拥有一点虚幻的自我满足的幸福,这个男人一出现,还是把一切都打回原形。
这样想下去就想远了,他曾经是全国高考第三名的天才少年,即使是自学没有什么前辈指导的油画,也获得过业内相当的好评,他的画廊是B城的一大特色,也曾经有商人想要给他投资,真的这样做起来,也是个不错的事业。
过去孩子的时候,总是会在心里暗暗的想今后要做什么,他的目标其实很明确的,想要作一个建筑设计师,他对立体几何里那些让人头疼的线条相当拿手,也喜欢看着冰冷的钢筋水泥最后成为别人赖以生存的家;然后娶一个妻子,其实丁静云这样的就好——如果她真的爱自己的话,夫妇俩和和睦睦的,她高兴的话也可以不工作,学学插花瑜伽,或者写点东西也好;结婚几年后,生个小孩,最好能活泼一点,不像他这样闷葫芦似的怎么也讨不了长辈的欢心。
再这样想下去不免有点灰心了,看到自己眼下这个情况,才慢慢的开始走路。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最尊敬的大哥,落到了那个男人的手上,而那个男人究竟要怎么对他,也完全不知道。
活了三十多岁,在男人的而立之年,却反而一切不由自己了。
他叹了口气,慢慢的从床上下来,想要走出去,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他回头看,还是那个熟悉的没什么表情的医生走进来。
"你好。"
"你好。"虽然对方是冷冰冰的,他也很礼貌。
"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雷先生刚刚来电话,他马上到门口接你。"
一瞬间他的气息立刻局促起来,这个人的再度出现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两个人,原本应该是最激烈的对峙,反倒现在有点莫名其妙的平和,雷一扬控制的这一切,让他觉得无法理解。
"你收拾一下东西,有人给你办出院手续,也有人接你到门口。"
他身无长物,除了之前穿着的那件外套,洗干净了挂在衣架上,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那两个一直照顾他的护士就出现在了门口,看样子是来"接"他去门口的。
他有点不明白,如果雷一扬来接他,为什么不直接进来?
不过没那么多可想的,他一想到要见到那个男人,紧张的手都抖了起来,放进口袋里去,碰到里面那个冷冰冰的东西,又是一个激灵。
出门的时候,有其他的护士进来收拾房间,远远听到他们在奇怪的说怎么放在床头的花瓶不见了。他不由自主地走得快了两步,那两个护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快了两步,紧紧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