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曾经满目疮痍的一条来时路,程震东他真不知该何去何从?曾经遍体鳞伤的他,如今又再一次的徘徊在十字路口;细思从头,他面对郑思浩如此纯真的年轻人,他还有何资格再去爱他吗?当思浩需要他的时候,他是身在何方?他又能给思浩些什麽?当思浩最需要关怀的时候,他能随侍在侧?答案是不能。当思浩要出去远游时,他能陪著一起去?答案也是不能?甚至连在外共度一宵的机会也几乎是零。这样的统统不能,为甚麽他自己还能有怎样的奢求呢?
或许,他可以跟思浩远走高飞,共筑一个爱的小窝,在那里共同的生活;或许日子过的苦一点也甘之如饴。但当思浩需要爱人的时候,他却可以随时陪伴在思浩身边。虽然那种幸福的感觉,自己也曾经拥有过,但目前思浩他爸爸那一关能通过吗?一个曾经与自己有过一夜情的中年人,他肯把自己的亲身儿子交到他手上吗?如果将来思浩知道他曾经与他爸爸曾经有的关系,思浩他还能接受吗?看著躺在自己胳臂里沉睡的思浩,程震东忽然一阵冷汗直流,一股乌云正笼罩在他的顶上天空···
夜已深,在路口,郑思浩下了车,他迅速向家中跑去,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按了铃,来开门的是弟弟品贤,他望了哥哥一眼,眼中流露出一抹奇异的怜悯和同情。思浩紧张的走进家门,姜士元已经站在玄关等他。
「都快午夜十二点了,你整个晚上都跑到那里去?」姜士元板著脸,严厉的问。
「我都跟你说了,我去找周信义。」思浩嗫嚅的说。
「你还要对我说谎,周信义晚上来家里找过你!」
郑思浩语塞的望著父亲,姜士元脸上那层严霜使他害怕。
在姜士元的身後,他看到了品贤,品贤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正默默的摇头,望著思浩叹气。品贤呆呆的望著思浩,那神情就像他是个已经死去的人。恐惧升上了思浩的心头,他喃喃的说∶「怎麽,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今天品贤到大学联招处去查了你的分数,」姜士元冷峻的说∶「你没考上!」
郑思浩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他退了几步靠在墙上,眼前父亲和品贤的影子都变得模糊不清了,他仰首看看天花板,喉头像被扼紧似的紧逼著,他喃喃的自语著∶「天哪!你竟没有给我留下一条活路!」说完,他向前面栽倒了过去。
郑思浩躺在床上,仰视著天花板。一整天,他不吃不喝,脑子里空空洞洞,混混沌沌。天早已黑了,房间里又是一片昏暗,只有桌上的一盏小台灯亮著。郑思浩把眼光转到那台灯上,努力想集中自己的思想,但他的思想是紊乱而不稳定的。他觉得头痛。"我在做什麽?为什麽躺在床上?是了,我落榜了!"他苦涩的阖上眼楮。"为什麽没有发生地震、山崩,或陆沉的事?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变动,那麽我的落榜就变成小事一桩了!"
有脚步声走进屋子,郑思浩没有移动。是姜士元。他停在床前面,凝视著面如白纸的思浩。然後,他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思浩!」他的声音非常柔和。
郑思浩把头转开,泪水又在眼眶里打滚。
「思浩!」姜士元轻声的说∶「没有人是没经过失败的,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振作起来,明年再考!起来吧,洗洗脸,吃一点东西!叫品贤陪你去散散心,出去走走。」
「不,爸爸,你让我躺躺吧!」郑思浩把头转向墙里。
「思浩,我们必须面对现实,躺在床上流泪不能解决问题,是不是?起来吧,让品贤陪你去看场电影,要不,打通电话叫周信义陪你去,好吗?」姜士元轻轻的摇著思浩说。
「不!」郑思浩说,泪水沿著眼角滚到枕头上。"为什麽?为什麽爸爸不骂我一顿?"思浩想著。
「思浩,失败的并不是你一个,明年再考一次就是了,人不怕失败,只怕灰心。好了,别想太多了,起来散散心,去找周信义聊聊吧!」
周信义!周信义与何永生都考上了台大,他们都是胜利者,他怎能去看他们快乐的样子?思浩闭上眼楮,苦涩的说∶「不!爸爸!你让我躺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