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广州同时段的其他地方一样,去的时候交通极为拥挤。表叔在塞着车的时候骂了几句粗口,拍着方向盘,对着前面骂完又用那种像是看小狗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被盯得后背流冷汗,没敢说话,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他。
表叔噗哧笑了。
"你不是被打到嘴角抽筋了吧?笑得像机械人那样。"
"你那样子像要吃人那样,谁敢笑了。"
"昨晚又不见你那么怕,还惹事骂人了。"
"我那不是喝酒喝得嘛。最多下次就骂小声点,你那么生气干嘛。才那二十几岁,不要像个老爸那么暴躁。"
"说什么呢,什么老爸老爸的。我不是气你这个。"
表叔没看我,语气放缓声量变得有点小,盯着前方,车流缓慢地向前推进着。
"那是什么?"我被他搞糊涂了,本来听力就有点迟缓。
"下次有事要第一时间告诉表叔,知道吗?"
"为什么?"我第一反应就问了出口,才察觉到刚才表叔那句听起来关系靠近了。
"就……就……你是我大表姐的儿子,我当然得帮她照顾好你。"表叔支支吾吾了几下,又理所当然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哦,原来是因为老妈,我刚才还突然错以为你那么在意我有没有告诉你呢。还差点想跟你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我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你什么事情都会答应你。
谢谢你啊,表叔。被我性骚扰之后还能不计前嫌对我那么好。我沈晏自当克制自己,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那天是我们唯一一次去大城小厨。
表叔又自作主张地不给我点菜,说是我平时吃的那些面食或者是大鱼大肉的难放进嘴,硬是要我点了鸡排和一个忘记了什么饭。
把鸡排慢慢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歪着嘴尽量不要张太大,叉进嘴里慢慢细嚼慢咽,活像个应该千刀万剐的大小姐。
"咔嚓",歪着嘴塞食物的样子又被表叔拍了下来。
"拍就拍吧。放在手机里,想帮我老妈照顾我的时候就拿出来对着照片罗嗦几句。下次我又不出来。"
表叔盯着手机屏幕看着,听到我这么说也没抬头看我,反而幽幽地说了句:"过年之前每次找你你都没空,不是因为巧合,而是因为晏仔你不想出来的?"
糟糕,我恨不得咬舌自尽,罢了罢了,嘴角伤了都那么难受,咬舌头那该多痛苦啊。我怎么那么大意啊,讲错话没把把自己内心那句给掩饰好。
"表叔你想太多了,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吗?"我嬉皮笑脸地说,表叔也没说什么,岔开了话题要我小心吃,不要碰到嘴角。
后来表叔没再说什么话,闷头吃着他的饭。载我回学校的时候我又讨好地和他聊他的工作,我的学习,甚至说好下次要去表叔那喝酒,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热脸贴上冷*:他也还是一脸乌云,就算八级台风来了估计也没什么用。
——表叔你不要小气了。我不就开个玩笑而已嘛。————是玩笑就好。我以为晏仔你是不想表叔管你那么多。——那晚我躺在床上,看着表叔发来的短信,感觉有点不真实于是又爬下床,开电脑,把短信同步备份到电脑里才又爬上床。(时光机:短信同步备份的确是个好功能。)
我承认有些时候,特别是夜晚以及我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某些回忆和某些情感都会从封印中脱逃出来。那晚就是如此。
十点多正式躺在床上打算早点睡,一闭上眼却想起了表叔。
这些年来,我长大了,表叔也变成熟了。
我记得那一年,他还是初出茅庐的大学毕业生时,永远穿着的都是不合身的西裤和衬衫,衬衫从来不束进裤子中。他听任着表姐的儿子对自己的欺负,或者还忍受了多次的性骚扰直到忍受不住了才离开。
现在那个以前的幼稚少年长大了仍走在那时就踏上了的不归路上,他也穿上了整齐的西装慢慢地开始要成家立室。
我们没有可能的。
再精致的五官,都只能由她来吻遍;
再有男人味的脸庞,都只能由她来抚摸;再结实的胸膛,都只能任她倚靠;……
像个世上最坏的爱情童话,皇子偷偷爱着那和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着的王子。
从此以后,王子与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那么皇子呢?
无从开始 无从结束 无从告别 无从怀念航拍的镜头,从灰蒙蒙的天空中开始向着地面推进,在钢筋森林中躲避着四处矗立的高楼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