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你哭出来好吗?你哭吧!你哭吧!你快哭吧!你快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洪局放弃了想要瓣开我的手的念头,抱着我想让我把心中所有的悲痛都释放出来,但我还是倔强地紧紧抓住把手,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不哭也不落泪,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急救室的红灯。
洪局没有办法,只好紧紧地抱着我的头,任我紧紧地抓住把手。他哽咽着,泪水从他脸上滑落,打在我的脸上,但我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急救室的红灯突然熄灭了,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僵硬的手无力地放开急救室的把手,全身象垮塌了一样松驰下来,脚下一软,被洪局有力的手臂紧紧抱住,才不至于倒在地上。洪局见我放开了把手,赶紧抱着我将我拖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用他坚强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抱着我的胸膛,希望给我力量和支持。我绝望而又心存希望地看着急救室的大门,等待着医生的判决。
门终于打开了,医生一出来就摘下面罩,面色凝重地看看我和洪局,说:"谁是病人的家属?我们尽力了……"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医生,后面医生讲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了,我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难道,父母真的去了吗?真的离我而去了吗?
我呆呆地看了医生一会,突然挣脱紧紧抱着我的洪局,冲进急救室。我不信!我不信!我不要相信!父母会这样突然地离我而去!
但眼前的一切让我无法不相信。急救室里两张床上到处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一个床上已经用白布全部盖上了,另一个床上的母亲正虚弱地看着我,脸上虽然惨白,眼里却满是慈祥。我扑到母亲身边,跪在床边悲痛地看着她。她怜爱地看着我,虚弱地伸出干枯的手轻轻地抚摩我的脸,默默地看着我,眼里有些欣慰,有些不舍,有些担忧,有些眷恋,却没有丝毫痛苦。我们母子默默地对视着,谁也没有流泪,谁也没有哀伤,就是默默地对视着,千言万语,尽在这默默的凝视之中……
洪局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他默默地陪着我跪在母亲面前,一只手紧紧地抱着我。
母亲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对面盖着白布的父亲的遗体好一会,才又无限眷恋地收回目光看着我和洪局,虚弱地抓住我的手,欣慰地看着我说:"小枫,你已经长大了,妈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不在了,你要听大哥的话,不懂的事就问问你大哥,知道吗?"
我木然的点点头,心里虽然痛不欲生,但那痛却怎么也无法释放出来。母亲又把目光转向洪局,轻轻地把我的手放到洪局的手里,用力地抓住洪局的手说:"小涛,小枫就交给你了,他年纪小不懂事,你帮我们好好照顾他,好吗?"说完看着洪局,等待洪局回答。
洪局含着泪点点头,紧紧地搂着呆呆的我,哽咽着说:"娘,你……你放心吧!"
母亲对洪局的回答很满意,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缓缓地将手移到我的脸上,轻轻地抚摩一下,然后又将目光移到父亲的遗体上,脸上带着欣慰的微笑。她凝视了父亲的遗体一会,脸上的笑慢慢地变僵,眼睛慢慢地合上,脸上的神情却是那样的安祥、平和。我紧紧地捧着缓缓滑落的母亲的手,呆呆地看着她疲惫地慢慢合上眼睛,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悲痛的样子,好象是看着母亲疲惫地睡去一样,麻木的没有任何反应。
母亲手上的温度在渐渐消失,但我仍然紧紧地捧着它贴在脸上,感受着母亲给我的爱,和那最后一瞬的温暖。洪局紧紧地搂着我,任我呆呆地看着母亲逐渐变冷的身体,看着母亲渐渐变白的安详的脸,泪水轻轻地滑落下来,打湿了我的肩膀。一会医院的工作人员来了,他们将母亲的手从我的手中抽出去放平放好,盖上白布,然后推出急救室。我呆呆地跪着看着这一切,然后默默地站起来跟着往外走。洪局也默默地搂着我跟我一起往外走。
对于父母的去世,我没有悲伤,没有哭泣,甚至连一颗眼泪都没有流,只是呆呆地守在他们的灵前,看着他们的遗像发呆,即使是三个姐姐抱着我哭成泪人一般,我都麻木得没有流一滴眼泪,仿佛这一切与我根本没有关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