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此以后,那位好心的伯伯就没再出现过了。然而,这片草地还是并不只属于我一个人。三天后,也就是2000年6月25日,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星期天,我突然发现这里又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先说说那片草地。
我个人的那片草地(姑且这么说吧,俺真的不知道那里叫什么)离县城很近,就在县城中心的对面,只要花一毛钱就可能从县城这边叫一只小船渡过去。草地是被水冲毁的稻田,不再耕种之后就长满了野草,绿油油软绵绵的,坐在上面非常舒服。坐在草地上,对面鳞次栉比的房屋倒影在桑江河面,在后山映衬下显得异常美丽。每当微风轻轻吹过,平静的水面就会泛起鳞鳞的波浪,波浪过去之后,这幅美丽的图画便会变得模糊而凌乱,仿佛一幅印象派油画一般。特别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整个县城一半被霞光映照得通红,而另一半则掩藏在沉沉的暮霭之中,倒影在水中,那天水一色的美景,令人流连忘返。而我喜欢的就是一天的黄昏,那残阳如血的傍晚,周围的一切慢慢变得模糊,整个县城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中,隐隐约约的恍如仙境,对岸的窗户透露出来的灯光,让人感觉到无限的温暖,而它倒影在水中,随波幻化出来的阵阵光影,和如血的晚霞相互映衬,简直美不胜收。最喜的是此时徐徐吹来的阵阵微风,沐浴在那夹杂着泥土的芳香,小草的清香和河雾潮湿的水汽的微风里,清凉惬意的味道沁人心脾。而周围传来的欢快的虫唱,以及时高时低时快时慢的蛙鸣,更增添了一丝田园的情趣。在这种环境下,即使是孤单寂寞的一个人,也是浪漫的。
那天,我在下午四点多钟才去那片属于我的草地。我一到就习惯性的躺下来,看着蓝蓝的天空,顶着还算强烈的烈日,伸展放松开全身的骨骼,贪婪地吸食着微甜的空气,抛开世俗的烦恼,尽情地享受这属于我个人的草地的芬芳和静谧,聆听着身体与小草低声细语的交流。在这个属于我的草地,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把真实的自己释放出来,自由自在的与小草对话,与天地河流融为一体。今天没有人来烦我,中午跟几个同学聚会聊得很开心,所以心情很好,我感觉自己一躺在熟悉的小草旁边就童趣盎然,不时拨弄一下旁边的小草,好象逗某人乐挠别人痒痒一样骚扰一下周围的小草,逗它们乐乐,然后摘一根狗尾草衔在口中,看着清澈湛蓝的天空,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想,渐渐地就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夜幕降临,我旁若无人的伸展一下身子,慵懒地舒展开身体坐起来,发现不远处的河边坐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我看到的是一个雄壮的背影,他戴着一个很新的草帽,草帽下是粗壮宽阔的背,深蓝色的T恤被他那雄壮的身体撑得鼓鼓的,滚圆的臀部坐在一个小得可怜的可以收起来的小凳上,我真担心小凳会被他虐待得散了架。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他那身体散发出来的雄性气息已经令我窒息,我呆呆地看着那个笼罩在夜幕下令我窒息的背影,脑袋一片空白……
夜幕,终于徐徐拉上了,而我还是保持着爬起来时的姿式坐在草地上,就着对面窗户透出来的模模糊糊的灯光,脑袋一片空白的坐在那里看着那个令我窒息的背影。他还是很专注地坐在那里,象一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只是不时拿起鱼竿,然后又放入水中。我看了他不知道有多久了,应该有很长时间了吧,但他仅得到一条鱼。我真的好希望他能够转身让我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但他就是保持那个姿式坐在那里,用他那雄壮的背影挑拨着我那脆弱的神经。
天黑了,我又是轻度近视,他的背影渐渐在我眼前模糊起来,虽然有些微弱的灯光,但还是看得不很真切,而在朦胧的夜色里,他的背影显得更加伟岸挺拔,对我的诱惑更大。
夜晚的河风有些清凉,习习的吹在身上,凉嗖嗖的舒服极了。对面县城已是灯火阑珊,但这样的美景已对我已经没有吸引力,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背影身上,他,才是我的焦点所在。
好几次我想靠近一些,这样看得真切一点,但我不敢这样做,我害怕惊扰了他,他愤而离去,那我连看背影的机会都没有了。但我又希望惊扰他一下,让他转过身来,我好一睹他的容颜,却又害怕他拥有一张魔鬼般的面孔,那岂不是大煞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