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老大爷是一个有趣的人。夏季的傍晚,我经常看见他在院子里和着外边公园里的锣鼓声,手拿绸布扇子,自得其乐地在摇头起舞,愉快地扭起秧歌,悠哉乐哉。
后院里本来有个圆形的水池,前些年在夏季经常随着音乐喷出一股股水柱,驱散人们心中的炎热。今年不知道什么原因,水池被一车一车的土填满,改造成了一个花坛。看来这些被迁移的土质地很肥沃,不久便生长出茂盛的蒿草。蒿草们快乐地疯长着,它们不知道自己生长的很不适宜。看到老大爷在费力地为将来的花朵们打扫战场,我和五一也加入了战斗。我告诉温室中成长起来的孩子,这是刺菜,这是灰菜,这是猪食菜,这是苍耳,这是普通的蒿子,五一兴趣盎然地识别着,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这里非要栽花,蒿草们不也挺好的嘛,不也是绿色的嘛。我说,什么植物就应该生长在什么地方,否则只有被拔掉的命运。蒿草只适合在野外生长,居民区内需要鲜花,大家都愿意看鲜花。可是蒿草不需要种植,一到春天就自然生长啊!五一一边继续疑问一边按照我的命令用小手薅着。我停下沾了些许绿色汁液的手,我发现小冬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每到夏季,我所在的城市就会有很多丁香盛开,有些街道就会散飘着一种清香的味道。一般来说,丁香花多是三瓣的和四瓣的,五瓣的很少,六瓣的很罕见。有这样一种说法,凡是能够找到五瓣丁香的人,都是幸运的,能找到六瓣丁香的人,总会有神灵相助。每逢丁香花盛开的季节,每次上下班路过开满鲜花的丁香树,我都会身不由己地上前寻找,一株又一株,一丛花又一丛花地浏览。每找到一朵五瓣丁香,我都会很欣慰,就会比往日更富于乐呵。记得在省城上学的时候,有一年过生日,晚自习的时候有一名女生递给我一个纸包,回到寝室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堆丁香花,我猜测里面肯定会有五瓣丁香。这是一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喜欢和男生打成一片的女子,她偶尔带给我的感动使我们的友谊一直维持到现在。
我曾经和小冬比赛,看谁摘的五瓣丁香花多,你想象一下他的小眼睛在镜片之后目不转睛认真寻找的样子,别提有多逗啦!我倒不着急,看着他费劲巴力才收获一朵就稳操胜券的表情,我微微一笑,把他带到一树位于不起眼角落里的丁香旁边,让他自己睁大眼睛看,不一会儿,他就傻眼了,原来这棵树上五瓣丁香很多,还有难得一见的六瓣的,看着他傻眼的样子,我笑着说,这是我多年前偶然发现的。每年在开花的季节都这样,记住,这棵树上的花一朵也不许摘!
来到附近新开的酒吧,一个人轻啜浅饮,心里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清愁,刚才收拾完了屋子,有些疲惫。如果以若无其事的眼睛看这个世界,无论是在什么场合,都是超然的。小冬走了进来,我告诉他我去酒吧坐坐,他没说要来。
一个歌手开始在台上自弹自唱,原生的声音中流露出看破红尘的沧桑:
…
曾经为你起舞为你生香
如今是别人依偎在你的肩上
当我枯萎在你宽厚的手掌
你的目光由浓转淡 从热到凉
她的笑容中散发着我的芬芳
你的心上还留有我的体香
我就是去年的那朵花啊
嘶哑的喉咙在放声歌唱
我要在黑暗里开成黑色的模样
用黑色装点我黑色的忧伤
我要重生淡淡的黑色的香
一辈子在黑夜的风中摇晃
…
酒吧里的人不多,从气氛上看,来的客人都比较有内容,都是怀着喜欢清净而不是热闹的想法。小冬突然深喝了一口酒,拿出纸笔,开始书写。不一会儿,他把纸递给我,什么也没说。
你就是我生命中的五瓣丁香
让我的行程一路幸运芬芳
假如有一天我会离开你
我知道你只会微笑着祝福不会忧伤
我总是在梦的黑夜里看见一道光芒
我知道那是你在为我指引方向
当我的手试探着伸向你
你却在树上一个转身收拢起闪亮的翅膀
…
我呵呵一笑,要过笔,又添了几句:
你就是那朵六瓣丁香
只能和我在树上相望
只要你在开花的季节出现在我的身旁